加强联合国的力量，解决全球环保问题

黄有光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经济系Winsemius讲座教授

习近平最近提出“不再简单以GDP论英雄”，笔者非常支持。有人问，那用啥呀！快乐是人们的最终目的，应该以对人们的长期快乐有重大作用的贡献来论英雄。笔者提出以环保负责的快乐国家指数（娥妮）为主要的国家以及省市的成功指标，不过由于国力的考量，也不能完全排除GDP的重要性。（详见将于7月底由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拙作《快乐之道：个人与社会如何增加快乐？》。）以中国现在的情形，笔者认为最重要的几个方面包括：包括除贫在内的财富较平均分配，减少包括贪污在内的权力滥用，更有效提供食品安全、教育研究与环保等重要公共物品。希望以后有时间针对这些问题个别讨论，本文只略为讨论环保的问题，尤其是关于全球合作的重要性。

包括北京在内的中国许多地区有很严重的污霾（污染等造成的雾霾）。这部分原因是工厂的生产与汽车的驾驶所造成的。因此，应该根据污染的危害程度或清除污染的成本，对这些排放征税。关于汽车的污染，可以通过提高对汽油的税收来达致，行政成本比较低。由于污染的影响是跨省市的，本地区没有足够的动机，中央政府必须负起责任。

实际上，很多环保问题，包括温室气体的排放，不只是跨省市的，也是跨国的，甚至是全世界性的。例如，新加坡与马来西亚已经被印尼林火所造成的烟霾问题困扰几十年，六月中下旬烟霾程度更巨额打破历史纪录，为何还没有解决？

从生产者的狭隘眼光看，放火烧芭(焚烧森林)是开发森林种植棕榈树的低成本方法。然而，从全球观点看，这却是成本非常高的方法，因为烧芭者没有支付的，对他人所造成的成本（称为外部成本）是巨大无比的。这主要并不局限于口罩、工作日的损失、医药费的增加等，而是对人们健康的危害与有关担忧，以及增加全球暖化的作用等。这些比较无形的成本，比上述比较有形的成本可能要多几百倍。如何大量减少这种非常不经济不环保的烧芭事件呢？

新加坡与马来西亚与其他受影响国家可以与印尼协商。这以前已经有进行，也有2002年的协议。要增加协议的有效性，可以通过比较具体的补偿与惩罚来增加激励。例如，有关国家可以同意每年捐款给印尼成立环保基金，捐款的条件与数目可以根据前期由于林火所造成的烟霾减少的程度。捐款的条件也可以包括印尼同意对林火所造成的烟霾增加的程度进行补偿。这应该可以提高印尼执行禁止烧芭的法律的激励。

上述安排还不够，因为它只处理烧芭的外部成本，没有处理维护森林的外部利益，而这是对全球有环保利益的，更不必说到对一些濒临绝种物种（如猩猩）的关心了。还有，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棕榈油的消费应该减少。因此，把森林烧掉来种植棕榈树，是有多方面的重大负面影响的。

马来西亚同意维护至少一半面积的森林，这是值得赞赏的，不过这还不够。除非发展的利益大于包括烟霾在内的外部成本加上森林的外部利益的损失的总和，从总体而言，开林发展是得不偿失的。然而，这些成本与利益，不只是存在于开林发展的国家，也影响附近国家，甚至全世界。因此，有关国家没有足够的激励来维护森林。我们需要一个国际甚至全球的对策。

马来西亚与新加坡可以考虑联合向联合国呼吁。不是投诉印尼，也不是要求赔偿。从经济学的观点，既然现在的情形是很没有效率的，应该可以找到能够使每个国家都得利的安排。世界各国应该根据维护森林的外部利益补偿马来西亚与印尼等国，而制造烟霾等环境破坏者也应该被惩罚。

随着科技的进步，经济发展与全球化，恐怖主义与环境危害的肆虐等，我们的世界已经更加一体化了。全世界两百多个国家不能够只是自己打扫门前雪。每个国家需要一个国家政府；两百多个国家需要一个世界政府。对，我们有一个联合国。不过，比起一个国家政府，联合国的相对力量是很小的。一个国家政府的预算通常占总国民收入的30-40%，而联合国的预算，不到全世界总国民收入的0.01%，相差几千倍！联合国的强制力量也远远低于国家政府。必须加强联合国的力量，才能够使它更有效地完成其应有的任务。

不过，建立一个民主与负责的世界政府是长期的事。在这之前，我们可以通过增加成员国会员费，与世界贸易组织合作等方法，来加强联合国的力量。笔者与刘柏定博士于2003年在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Global Environmental Issues 提出这个建议，及论述其道理。

绝大多数经济学者都支持自由贸易，不赞成世界贸易组织用贸易制裁来取得其他方面的目的。在一个国家内，人人也认为个人自由非常重要，但这并不表示不应该剥夺重大罪犯的自由，把他们监禁起来。为了取得更加重要的环保目标，世界贸易组织应该与联合国合作，用经贸制裁来对付像持续制造烟霾的重大环保破坏者。

作为唯一超级强国，美国对加强联合国的力量，积极性不大。不过，在911 事件之后，又随着全球暖化的加剧，希望美国能够比较正面地对待这个问题。

很多环境科学家认为，由于环境破坏的严重性，又有临界点与级联效应，我们只剩下几十年的时间来加强环保，不然可能已经来不及避免全球生态的毁灭。从1997年的京都协议书到现在已经16年，不但没有什么进展，反而有倒退，包括一些国家的退出。时日无多，各国试图达成协议还不够，必须加强联合国的力量。希望支持环保的团体与国家，包括中国，以及现在受印尼林火烟霾困扰的新加坡与马来西亚，能够向联合国提出一个合理与有效的建议，提高联合国的力量（因而应该会被联合国重视），帮助解决区域与全球的环保问题，尤其是威胁到全球生态与人类存亡的气候变化问题。